酒墨

◈太中/双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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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面对面而站。

今夜天气晴朗。月亮从太阳那里窃来了光，又毫不吝啬的把它洒向大地。冷白的月光从破旧的窗框探进来，又被窗框局限，方方正正的铺在落满灰尘的地上。

他们就站在这月光两侧，却谁也不说话。

中原中也的面容在光线边缘被晕的模糊不清。他双手插在兜里，黑色礼帽下的发丝曲折，一双蓝色眸子有些颤动，表情有些不耐。

太宰治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下，只有一双眼睛勾来一丝光亮，像折射了光线的玻璃珠子，又像黑暗里的猫眼睛。

中原中也觉得奇怪，他等着太宰治张一张他那难听的嘴，却不想他们竟这样沉默的对视了将近3分钟。

太宰治觉得慌张，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。心脏依旧在胸腔里跳动，可他觉得要喘不上气来。

他们面对面而站，在这欧洲的一个废旧教堂里。

他们曾在这里观赏过一场婚礼，曾在这里热情而吻，曾在这里给彼此套了一个草编的指圈，现在却站在这满是尘埃的空间中相对无言。

今天是什么日子。

一年前的今天他们交换了那绿色指圈，两年前的今天他们第一次接吻，三年前的今天他们第一次观看婚礼。

原来这是他们在一起的今年那天。

那时他们谁也没把那几根草当回事，回国之后就各自扔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。中原中也把它扔在了酒柜的第三层，太宰治把它扔在了医药箱的第二个格子里。

可那时谁又能想到日后种种呢？

应该做点什么，中原中也想，这也太尴尬了。

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鞋尖点了点地，他也跟着眨了眨眼。他还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辞千里在这一天坐飞机来到这里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。

他想着，他这是要走了吗？啊走就走吧，在这里盯着我看又有什么意思呢，我就不开口啦，让他心情好点吧。

然而中原中也却一步迈进了月光下，像一把匕首猛地扎进太宰治的视野，疼得他瞳孔骤缩。

“喂，你……”一如既往地嚣张语气，中原中也想问问太宰治，他怎么在这里，可一句话才冒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，因为他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。

太宰治看中原中也突然笑了。他见他嘴角上挑，眼睛微弯。

上帝曾在中原中也那眼睛里抛下一颗种子，如今竟沿着他上挑的眼尾绽出一朵妖异玫瑰。

太宰治攥紧了手里的小绿环，忍不住朝前迈了一步，于是他们都浸在了月光里。

中原中也说：“太宰，过来些。”太宰治便听话的又往前迈了一步。

中原中也笑的更加好看了。他确信今天的太宰治很不正常，一个会乖乖听他话的太宰治当然不正常，他还确信这一定是因为今天这个日子。

中原中也比人们想的要薄情，他今天会来教堂只是因为任务途中偶然路过，出于一点对过去的怀念，但是更多的只是对这个教堂如今的破旧感到意外，所以他走进来看了看。

但他没想到太宰治比他想的要深情，居然专程飞了过来。

这其实很可笑，毕竟当初先要分开的是太宰治，走的落拓的也是太宰治，那他如今还在这里出什么神呢。

中原中也又朝前走了一步，离太宰治只有堪堪一臂距离。他微微仰头，看着略显呆滞的太宰治：“你怎么了，像个大傻子。”

太宰治眨眨眼：“……没事。”

中原中也瞄了一眼太宰治攥着的手，眼里带着狡黠：“那你把手给我看看，左手。”

太宰治皱了皱眉，看起来像是醒过来神了，他说：“干什么，小矮子。”

中原中也难得没生气，他抬起手拍了拍太宰治的脸：“怎么，醒过来了？”

月光缠着中原中也弯弯绕绕的发尾，沿着他拍在太宰治脸上的手，一直伸进了太宰治依旧鼓噪的心。

中原中也抓起太宰治的手，使了使劲掰开了手指，那草编的绿色指圈已经被握的有些变形。

“哟，还留着呢。”他抬眼看了眼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太宰治，捻起那个小草环，又接道：“我都扔了。”

“所以你拿着它来这里干什么。”原本正笑着的中原中也突然冷下脸来，绷着声音说。他其实只是想逗一逗太宰治，毕竟这聪明男人难得能有这样傻了吧唧的时候。可这话真说出口的时候，他心里也轻轻一抽。

怎么能不难过啊，那时。明明两个人每天吵吵闹闹好好的，结果从国外回来后同事都在说着干部太宰治叛逃的事。他匆忙赶回家，看着家里没有变的陈设松了口气，然后在与太宰治失联一个月之后扔掉了那人的所有东西。

他是对感情不那么敏感，但那不代表他就对自己认真经营的恋情不在乎。

都说少年用情不用心，可他既用了情也用了心，到头来却落得孑然一人，他没法不觉得委屈。

不过他把那点委屈团了团，像那个指圈一样，也扔到了犄角旮旯。如果不是故时故人故地，他不会想起来那时的心情。

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呢。这人其实是个傻子吗，拿着戒指巴巴的跑来，现在又一声不吭，好歹表示一下啊。

“中也。”太宰治的声音有点哑。

“啊？”中原中也没好气的应道，他有点闷着气。

太宰治用哑着的声音接着说：“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。我就是觉得我今天应该做点什么……”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，“我……我有点想你，中也。”

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，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：“……你……别是真傻了吧？你是太宰治吗？”

太宰治伸手撩了一下中原中也的睫毛，他想找找那朵玫瑰。

“中也说我是不是？你的话一定是认得出来的。”

中原中也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张口：“傻逼。”

他把指圈在指尖绕了两圈，然后塞到了太宰治的领子里，邪邪的笑着。

“……”太宰治没有管领子里的指圈，他只盯着眼前这好看的人。今天的事情都脱离他的掌控，这感觉让他很烦闷，不过他现在开始有点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。

“其实，它还在酒柜里，第三层。”中原中也说完就转身往教堂外走。

他走的慢悠悠，背影看起来实在潇洒，不管他身后的太宰治是怎样热烈的盯着他。

太宰治心里突然冒出了什么。

上帝可能也在他的心里落了一颗种子，这时颤巍巍的冒出了一个淡红色的花骨朵儿，左右摇晃着，搔得他手足无措。

太宰治举步跑向中原中也，这时他们刚好到了教堂门外的第一级台阶。

月光不再受窗格的拘束，它笼罩着这整片土地，也很温柔的包裹着正在接吻的他们。

第三层酒柜，第二格药箱，第一级台阶。

那我们从零开始，好不好。

笔芯❤